机地上子弹的靶子,被无情地撕碎。这根大水泥管,现在成了她唯一的庇护。
可惜,这根水泥管毕竟两头通风,不能永远让她躲下去。十二月的南京城已经下过好几场雪。夜幕之下,更是气温骤降。水泥管里来回穿梭的寒风就像刀子,正一刻不停地割在她身上。一整天都没有吃喝的她已经完全冻僵了,连牙齿都在禁不住地打颤。然而,就在她纠结着必须要在就地冻死和冒险出去之间做个抉择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是日本人。
那种噶几噶几的刻板说话腔调,她在书寓里听到过几次。于是,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只蜷紧了身子一味地往水泥管中间更黑的地方躲进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紧张的缘故,外面路过的日本兵还是听见了这水泥管里有悉悉嗦嗦的奇怪响声,继而用手电一照,便把她揪了出来。
落在这些人的手里,她猜到自己是活不成了的。但好笑的是,当时她居然一声都哭不出来,似乎脑子已经在看到他们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时,像身子一样被冻的没有知觉了。她被他们揪住头发拖拽着,玩笑着推来搡去,就连身上采撷最后留给她的那件破棉衣也被扯掉了。寒夜小雪中,只穿着一件旧旗袍的她,像一只被猎狗围住的兔子,无处可逃。
但她始终抿着嘴没有求一声饶,因为她知道没有用。
她想起了采撷,想起了在书寓时曾经被她无数次觉得鄙夷的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日子。可现在,这些都已经太遥远了。最后被推倒在地上,眼看着那些豺狼扑上来的时候,她终于凄笑着唱起了采撷教她的那首叫声声慢的小调。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大概是因为这首词实在太契合当时的她了吧。
“她唱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听她唱完呢?”
偶然间,无边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了一句周琼听得懂的话。在场的几个日本兵似乎和她一样吃了一惊,但当他们各自抬头要循着声音去找时,忽然就有一阵卷着雪花的怪风往所有人眼前刮过,直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紧接着,躺在地上的周琼便看见旁边站着的那几个日本兵不知为什么纷纷倒了下去,至于扑在她身上的那个,干脆就把脑袋直接掉在了她胸口上。
一颗热乎乎,新鲜热辣带着血,还半眯着眼睛的人头周琼下意识地捧起来看了一眼,就被吓得整个人浑身一震,惊叫了一声之后昏了过去。
当周琼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东方的天际才微微有些泛光。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