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云欺身而下,席卷了半边的天空。
冬日的天里往往没有如此诡谲的天气,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叫这山阴小村更添一层阴霾。
粗陋的柴房里漏着雨,令燕照避之不及。
算算日子,今天已是她在阵前村里待得第八个日头了。
没有京都的繁华,有的只是成群的木如僵尸的村人。
也许是这场雨,许多患病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
有人哭天抢地——
在燕照心里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本就是贫瘠的村子,耐不住这严寒,而今更是耐不住凶猛如虎的疫病。
得疾的人越来越多,燕照去村台前领粮,越往前人越来越少。更甚者有人半途倒地,似要把那肺也咳出来。
这病愈重,便带了咳疾,往前是不咳嗽的。
越过一日,燕照再去村台前,那条必经之路上,赫然是前一日倒地已悄无声息的村民。
他的皮肤,他的衣物上满是泥水,沾着青苔,面色已然有些发青,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他的尸身上,顺着衣角落到水坑里,滴答滴答。
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敢管。
也许他的家人都死绝了,也许他的家人还撑着一口气等他送来吃食。
燕照不忍直视,从旁绕了过去。
再经过宋老二家的门前时,开门的依然是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少年。
只是他今天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他神色木然的望着燕照手里的吃食,开口道。
“你以后不用再送吃的来了。”
话罢,一深一浅的抬脚回了屋里。
燕照咬牙,跟着进了那茅屋。
许是地势矮不常通风,整个屋子里都萦绕着一股发霉的烂味与长久封闭的骚味。
燕照呛了一鼻,回过神来,瞧见那少年孤瘦的背影坐在炕边,盯着那未生火的洞口。那口锅里,摆着的是外头接来的雨水,浑浑浊浊。
燕照再往前几步,余光似是瞟到了什么东西,她猝然回眸一瞧,那柴火边躺着一个七寸的人影,再边上是一副干瘦到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东西,状若骨架。
“哥哥走了。”
少年干瘪的声音幽幽的响在这方空间里。
燕照偏头,以为是同她在说话,再细看,才发觉少年一个人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