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不知是因为乡村文化,还是因为自己经历的次数。也许和年轻人恋爱一样,过少或过多均会使人失真或偏执、放大或放低。
老一辈和以前的人,他们相信人生是一场修校这一世的一切美好善举是在为这一世或者来世增福添寿,但老马并不完赞同,他常觉人生反倒像一场逆向修校从幼到老一切出自眼耳鼻舌身意的坏消息无不折损人之身心,越成长头脑越浑浊、肉体越迟钝。人之心灵和肉体最好的状态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基于此老马觉着人这一生不过是在亏损元阳,至于死亡实则是元气耗尽。所以,即便人们避开所有壁垒也不会长生不死,来自身心的破损在相互加重、彼此煎熬,岁月更迭,到了终点,衰老枯朽的生命像一场抵达死亡的修行一样,“功德圆满”即是停止呼吸。活着成了一场年深日久的累积,累积的结果是吞噬肉体、毁灭自己。老一辈人所谓的修行,不过是让最后的自毁结果显得柔和且温润一些。从逆向修行来看,除了意外身亡的,剩下的人,其生命从结果来看不是自杀就是自毁。浩荡历史、广阔地球,仅仅有极少数极少数的幸运儿会在自毁或终结来临之前,充分利用自己的肉身和大脑,这些人被称为伟人、才、英雄、大师或者功勋卓越者。
七十年的往事猛然灌入脑海,一夜几个时岂够他翻捡?老头翻来覆去,所思所想不离一个死字,不是他揪着死神不放,而是脑海中越美好的回忆到了晚年越觉悲伤——回忆若有若无、青春一去不返、那心底里铭记的人们无一健在。这一夜老马在悲伤里兜来兜去,起于兴邦之子,终于兴邦之子。
等到亮了,致远起来上班时,他才在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中睡着了。谁想朦胧中,他又梦到了樊伟成、桂英她妈还有兴华她大(“大”在陕西方言中意思为父亲,兴华的父亲是老马的弟弟)。被这一搅闹又醒来了,一看表已经般了,老头沉沉地起床,去阳台上抽烟醒神,奈何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水烟袋,不晓得致远昨晚放在了哪里。没有水烟袋,整个人迷迷糊糊似睡似醒,待到九点半肚子饿了才彻底灵醒了。
“还不买早点吗?几点了?娃儿都饿醒了……”老马撑不住了,咣咣咣地敲着桂英的房门大喊。
桂英昨晚和致远聊到了一两点,周六一早致远上班走后,她一个人静静地睡得格外深沉。被老头敲门敲醒以后,十点多急急地出去买早点,买回来的竟是些残碎冷末——甜包子、腥鸡蛋还有什么炒碱面、蒸河粉之类的。四个人一块吃着,一个老的挤眉弄眼地耍脾气嫌没法吃也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