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虚把这张纸条重复读了五六遍,然后颓然坐下,身体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他读纸条的时候是在餐厅,沙发在客厅。从他读完纸条到在沙发上坐下,他完全没有这之间的记忆,就好像一段胶片,有人精心地裁去其中一截,将两头拼接起来。
实际上,在读到那张纸条后,他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支离破碎了。上一秒他还看到窗外是亮的,下一秒就发现天黑了;明明他还手持那张纸条,下一秒那张纸条就不翼而飞。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生活的逻辑被完全打乱。
妻子走了,留下话说不要找她,也不要联络。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走?走到哪里去?接下来的日子将在哪里生活?他接下来又该如何生活?
一切问题都让他感到困惑且无力。
这一幕让他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时,王建国同志回家看到母亲留下的纸条的崩溃时刻。没想到多年之后,他自己也置身其中,并且变换了角色,成为主演。
这可能就是尼采所说的“永恒回归”。宇宙就是一个巨大的转子。
身为旁观者和身为亲历者,在面对同一件事时,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在他还是一个孩子时,母亲的离去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特别巨大的轩然大波,实际上当时的他无法理解这件事的内涵,直到后来才慢慢被生活教会“母亲走了”代表着什么。
然而当他成为被抛弃的对象时,他才感受到其毁灭性的力量:那是如同铅块一般笼罩在头顶的黑雾,仿佛随时要降下来吞没他。妻子的离去不仅意义不明,更是对他整个人乃至整段人生的否定。
王子虚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在黑暗的沙发上坐着休息,又过了良久,他才恍惚间回过神来,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他首先想到的是:妻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母亲当年离家出走的原因很简单,而且摆在明面上:她忍受不了和王建国同志的生活,并且有了更好的选择。
在最终引爆整段故事的那张纸条出现前,这個结局已经有了冗长的铺垫。当时王子虚记得自己的父母没日没夜的吵架,家庭关系本已处于破裂边缘,即使隔壁邻居都看得出这个家庭岌岌可危。
然而王子虚妻子的突然离去却毫无征兆,甚至显得莫名其妙。在前一天,他们还其乐融融。
他还记得,自己开着叶澜的那台奥迪去接妻子,让妻子惊讶不已,有些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