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
“没有协会点头,以后天顺号的商船,苏州府没人敢卸货。”
船老大被镇住了,
又换了一种口吻,讨价还价,
最终,以40两的赔偿金额成交。
这个数字,
对于往往自认倒霉,死了白死的苦力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王六带着人,
把现银送到家眷手里时,甚至嚎啕大哭的灵堂,瞬间安静了好一会。
负责主持白事的大先生瞅着要破功,
赶紧抓起一把纸钱,扔向空中,
又嚎了一声:
“一路走好,家里的事安心吧。”
这才惊醒了众人,丧事继续进行了下去。
破烂的茅屋,凹凸不平的泥地,脏臭不可闻的周边环境,
唉,大清。
披麻戴孝的家眷,哭声依旧震天,
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悲伤减轻了很多。
甚至连缺了半嘴牙的老娘,
都坐直了许多,不再是趴在地上。
王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很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个普通人的死亡,对于世界来说微不足道。
还在吃豆腐席,旁人可能就笑着划拳了。
悲伤的只有直系家人,
而对于穷苦人家,这种悲伤一半是来自亲情,一半是因为丧失经济支柱后的惶恐。
即使是悲伤,也是短暂的。
因为要谋生,手不能停。
毕竟,活人还得过日子。
正如屠格涅夫的白菜汤,老妇人失去了儿子,却依旧把菜汤喝光了,
因为汤里有盐。
离开时,
还有个人嘀咕着,要是老子哪天干活死了,能赔个40两,也不错啊。
旁人附和着,
我也觉得行,有40两,一家老小能过了。
王六叹息,却不知乃是在李郁的预料当中。
他暗中筹建码头工人互助协会,就是为了教育苦力,
让所有人尝到,
团结的甜头,敢与抗争的甜头。
这次事故,算是情理之外,意料当中。
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