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一天,那时候刚刚开始修建办公室,晚上已经暂时停工,大家下班后去休息的,去吃饭的,厂房里空无一人。他刚刚做完哑铃,俯卧撑,心跳还没有缓下来,开着灯,站着看图纸,手表显示九点多。他侧耳听着外面难得的安静,有了起伏的蛙声,虫鸣,其中一种特别的声音,纺织娘。
走出门,以为靠近了能听的更为真切,却看见一辆汽车停在离楚荣五十米开外的马路对面路沿一侧。在上一个路灯和下一个路灯之间,驾驶员的脸并没能从黑暗中显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分辨出车子的样式——日产蓝鸟。老旧,灰蓝色,轮胎看上去却很新。这辆车因为太过古旧和新修的黑色柏油马路格格不入。楚离盯着一动不动的汽车,他仿佛能感觉到车子里有人。他自然而然地想起陈雨森的那辆蓝鸟,和这辆一模一样。马路中间有一道护栏,不高,跨过去就成。他慢慢地朝着它走了几步,突然车子就发动了,发动机的声音和若干年前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些杂音。他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加速往前跑,身后来了一辆车,车灯照在对面的汽车里,驾驶员的脸依然看不清。他猛地跃起,纵身跳过护栏横穿马路,身后的车紧急刹车,发出尖锐的声音,司机探出头来谩骂离灰蓝色蓝鸟汽车三米远时,突然油门轰响,甚至没开车灯,在他眼前呼啸而过。楚离跟着车子狂奔,蓝鸟也吃力地冒着蓝烟却迅速把他远远甩开。空气中分明的有她的味道,他狂喜的边跑边喊”陈思——“,汽车无情的消失在远方。他奔跑到无法呼吸,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汗水混着泪水滑到嘴里,脖颈,胸膛。突然开始下起雨,他呆若木鸡地环视四周,这边除了远处几个几乎看不见的村落,只有一大片蒿草和芦苇,长得如人般高,他看见那芦苇尖,蒿草尖上被雨滴打着冒出雾气,原本不算大的雨,却显得很大。快走回厂房的时候,雨停,起风,芦苇的叶子带着倒刺,相互撕扯,发出沙沙的声音,你敲打着我,我敲打着你,沙沙,沙沙。
楚离走回房间,手机躺在桌上,他拿起来直接按了陈思的号码,已停机。他找到车钥匙,发动汽车。直到空调冷气让他不停的打着寒战,见过星辰,月光,朝霞升起在高速公路的边沿时,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湿透了的衣服已经开了十几个小时,他在服务区里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干的衣服换上,又买了碗面条,吃了一半,扔下筷子继续开车,他看了一眼服务区的名字——岳阳服务站。
继续一路向北,他在中午时分到达宜昌。恍恍惚惚,两脚几乎麻木,他一刻也不停歇,把车停在山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