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尚显粗糙的人体结构更不可能给出这些东西。
他几乎是有些惊惧地继续尝试在脑海中追寻更多的内容,以此印证自己的猜想。那些他以为早在漫长的时光中褪色的东西,不知何时被整齐地罗列在了那里。就像有人在他毫无所觉时闯入了他最私密的储藏室,擅自为发白的壁画重新上色,给散落一地的书籍整理归位。
本以为自己无法再次获得的失物,在一转身的瞬间被摆放到了刚还检查过的地方,就因为他想到了它们。
他不能理解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甚至回忆起了书上的页码,黑白色配图就在眼前,数字的编号在图上标明,对应的部位名称整齐排列在旁边。
克拉夫特终于确信了自己身上异常的存在。如果没有出错,就是在那场不可理喻的高热后,好像是被拆掉了墙壁,意识被从狭窄而限制的空间被释放出来,取消了某种天生的限制,得以肆意地扩张自己。
它的扩张是不受主观想法控制的,只要被触发,它就去索取,就去挖掘,从一切可能的地方找到更多的信息。用眼睛、耳朵、触觉及所有感受器收集到的信号,在记忆深处难以触及的尘封之物,都在这个被解放了的怪物的领地内。
仅有一件事,是它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那就是它从何而来。
发烧,怪梦,下意识的回避,在一连串的事件后,意识就开始它无限的扩张,却始终触碰不到一切的起源处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其存在,而不知其为何物。
意识不可控地向那一点集中,眼前的光线黯淡,人群的喧嚣在离他远去,剧烈的失重感袭来。他明白了这就是自己获得的微末利益的代价,他将永远不能摆脱一个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存在。
他以为自己第二天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但他现在有些不确定了。纵使这等意识穷尽他所了解的一切信息,他依旧站在不可知、不可测的黑暗中,凝望目光不能穿透的长夜,不可视之物就在他的面前,他始终触摸不到,甚至连察觉到它的存在都已经是极限。
“克拉夫特讲师?”
“克拉夫特!”
光明一瞬间回归,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纯粹的幻觉,甚至还有一个微弱的念头在劝说那只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厥。
克拉夫特拒绝了这个念头,眨了眨眼,重新适应了光线。出现在眼前的是个褐色头发的脑袋,他一脸担忧之色俯视着自己。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学院门口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