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爷将那枚竹簪送给她之后的一整个月,送傩再未听他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那份倜傥不羁的笑容,他宁愿对着回应廖廖的无相方丈,也不再对着她谑趣。
送傩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将竹簪收进箱奁的最深处,如同收住自己的心,不再想了。
适应各种变化的发生,原本就是一名影卫的基本素质。她来此,本就是奉公主之令来保护四爷性命的。
多余的念头,会拖慢她的剑速。
只是一日吃饭时,她与宣焘在一张方桌上对坐,对面突然轻笑问:“你是在看我吗?”
送傩怔愣,蓦地省觉,方才自己的余光,一直在追随眼皮子下那只执筷的手。
比土蜂蜜浅些的肤色,不是一只经过细心保养的手,却是宽厚修长,骨节下有两道细细的旧年伤痕,带些男人家的糙野气。
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人格外难以忽视。
他反复来夹的,是她晌午时新烙的玉米饼子。
寺中饮食清淡,外头送饭的只管饿不死人便是,似宣焘从前享用的那些珍馐精馔,是想都不用想的。
送傩猜测公主殿下在外斡旋艰难,保四爷一命已是不易,手伸不过来周全这些衣食之事。到来后相处了几日,她见四爷进食不香,便自己烤些竽头红薯之物,也会简单弄些小菜,没想到投了四爷的胃口,又或者,只是退而求其次地可以下咽吧,便时不常自制些精洁的吃食供他。
只是玉米面糙,今日的饼子烙得又硬了些,她自己吃得都少,不晓得一向娇贵的四爷为何对它青睐有加。
也不晓,自己为何不知不觉,便盯着他的手瞧住了。
送傩未抬头,收回视线生硬地道声“不是”,落箸,提剑转身而出。
身后那人见她一走,跟着撂下筷子不吃了,嫌糙面刮嗓,连忙倒了盏茶漱口。嘴角却是微弯,惬意地眯了眯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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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送傩回想方才竟走神走得连旁人都察觉了出来,对自己很不满意。
她面无情绪地转向西北方的塔林,单薄轻灵的身影提气一跃,便单足踏于一座佛塔的石顶。
一身乌衣的少女负手抱剑,闭眼听风,让风声来平复自己的心境。
不该放任虚妄的念头。送傩告诫自己不可受这些外物的影响,四爷便是四爷,护卫便是护卫,无论他示好或者冷漠,是出于玩心,还是风流多情,都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