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张云岫如同一头流浪的狼,迁徙在东部沿海城市之间。每当夜深人静时,流浪的轨迹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广州、深圳、韶关、吉安、南昌、福州、温州、南平、宁波、杭州、衢州、铜陵、合肥、南京。在这些城市,他进过厂、帮过厨、扛过包、砌过砖、倒过货。他在这些城市多则待半年,少则不足一月。只要他踏遍了这些城市的大街小巷,他就会毅然离开。因为他固执地认为:他已寻访过这个城市,他的倦飞不会在那儿了;他怕这个城市熟悉他了,公安会找上门,或者他会爱上这个城市,然后某个女人黏上他,让他又添情债。他雨打浮萍的日子过得像朝拜圣山的佛教徒一样苦,但他喜欢,他认为这种“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的方式可以减轻他所犯的罪孽。老天还算眷念这个自作自受的人,让他幸运地接受了尹婷婷“他这病要看医生”的建议。他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到当地大医院看专科医生,按时吃药,虽然认识上有些固执偏颇,但他的病情总体上还算稳定,因此,他的穿着打扮虽然邋遢了些,但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让人看不出他患有抑郁症。
五年后的暮春,他漂泊到上海杨浦区,在凤城地板市场找到了搬运工的活儿。他喜欢这个重活儿,因为他可以蹭货车,穿行于上海大街小巷间寻人。
九月的上海,因为一场雨,气温下降到20℃以下。这天上午,天气放晴,张云岫将瓷砖送往复旦大学后,并没有跟车回去,而是在校园里闲逛。校园道路纵横交错、平坦宽阔,两旁的梧桐叶微微发黄,一阵风过,三两片黄叶如蝶飘落路上,不少青年学生路过他身旁,卷起留恋脚底的黄叶,留下些许青春飞扬的笑声。燕园假山叠嶂,飞瀑跌宕,小桥流水间,各色观赏鱼自由嬉戏;鹅卵石小道向山脊延伸,一个白柱红瓦的四角攒尖顶小亭在古木掩映下若隐若现,亭中一口铜铸的大钟悬挂其间,与亭边石头上题写的“世纪钟”几个大字一起,散发着历史庄重的气息。步入曦园卿云亭,登高一望,曦园景色一览无余:近处精巧的荷塘、鱼池、凉亭、曲桥,配着绝妙的翠竹、桃树、红梅、垂柳,与远处风轻云淡的苍穹一起,营造出笃定宁静的氛围。
走累了,他便躺在向阳草地上小憩。东侧的阳光,像斑驳的树影一样温柔,抚摸着他的脸、粗大的手脚、脏兮兮的工作服。在梦中,向倦飞穿着裙子,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向他走来。“云岫哥,这是我们的孩子,读二年级了,成绩很好。我知道你在到处找我,谢谢你的深情!不过我现在嫁人了,他很有钱,现在我们一家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