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人影攒动,或坐或站,或形成一字长蛇阵,或形成大大小小的人堆,与主楼顶矗立的大得出奇的“广州站”、石英钟对峙着,似乎向凛冽的寒夜倾诉着“冬天、寒夜和鬼魅魍魉,我不怕你,我要回家”的心声。
张云岫逆人流而行,离热闹的出站口越来越远,离家乡也越来越远。一路上,“住店么”“要车么”的人不断向前纠缠他,还露出诡秘的笑容。张云岫不禁打了几个冷颤,害怕、落寞,如同悲凉的夜色向他袭来。广场上的旅客,他们可以回家,我的家又在哪里?他原以为离家后,警车、警服和尹婷婷知晓真相后带给他的恐惧,就会连同财产的赠予一起消失,哪知道遇到这些陌生人,刚离开身体的恐惧又回来了?
“要车么?不贵的。”
“要。”一声乡音让张云岫倍感亲切,他觉得恐惧在减轻,“附近有住宿吗?不在火车站周围。”
“原来是老乡呀!有的,在市区,要远一点,我姨妈开的。”老乡笑得真诚。过往发病经历在告诉张云岫,让他恐惧的地方如果不赶快离开,他就会出现出汗、头疼、胸闷、身体僵硬等一系列症状;这些症状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怕他大脑失去对他身体的控制。同时“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老话也在告诫他万事多个心眼。他估摸着,眼前这个矮胖男人,三十多岁年纪,他单挑,量他玩不成什么花活儿,大不了折点财,保命应该没问题。“走吧。”冷风从脖颈钻进身体,张云岫下意识地裹紧棉大衣,坐上桑塔纳出租车出站一路向南。在路上,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哥,混得不错嘛,来广州多少年啦?”
“十多年啦。姨妈随姨父转业广州地方工作,当了个小官。我读书不得行,初中毕业就让姨父给我找了一个进厂的差事。滚了七八年厂,受人管,不自在,就干起了这个营生。广州消费高,姨父那点工资养家紧巴巴的,姨妈琢磨着开了个小旅馆,生意还不错,老家亲戚就纷纷过来给她打下手,我老婆也在那里。”老乡是个“话包子”,边开车边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的前世今生,“你呢,老乡,来广州有何贵干?”
张云岫想,老乡说的话符合逻辑,经得起推敲,看样子倒不像在骗人,稍稍宽心,戒备之心降低了几个等级。“打工呗,”张云岫说,“老乡,你有打工的门路没有?”
“会什么?”
“建筑。”
“砌砖?夹模?绘图?施工?”
“都会一点儿。”
“那好办。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