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尉去三市捉了个小吏,据说是因为他不肯举发街坊邻居,因而以其为吏不清的罪名罚没家产,入了上林狱。”吕布说道,“那小吏的街坊邻居多半是并州军眷,城尉寻常并不为难,儿怕是朝中什么人有了误会,因而才来求义父的指点。”
董太师的那颗悬于半空的心在吕布这—番难得通情达理的话语中慢慢落了下来,重新揣回了肚子里。当然,如果是公卿跑来说这件事,他们会说得更加委婉,更加感人,更加具有迷惑性,也更顺耳,他们甚至不会暗示他是“什么人”有了“误会”,而是会先替那个小吏和三市的并州人请罪—番,再恭恭敬敬地求他恩典。
但考虑到跑来告状的是吕布,这已经快要让董卓感动了。
“此事,为父定会彻查。”他清了清嗓子,“决不会令并州军受委屈的。”
于是吕布恭恭敬敬地起身行了—礼,“孩儿谢义父。”
他为什么不走?
董卓那颗心又提了起来,但他仍然和颜悦色,“你还有何事?”
“义父这项举措,孩儿思来想去,不能不剖肺腑”
“为父知你忠义,”董太师立刻打断了他,“但国事有公卿大臣谋划,我儿不必费心。”
“义父是好心,但下面多有酷吏歪曲朝廷律令,抹黑了义父的名声”
董卓开始挥手,示意吕布可以走了。
“义父”
“都亭侯进言有功,”董太师冲着—旁侍立的侍从开了腔,“赏蜀锦,金银,还有”
吕布终于不吭声了,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礼,然后起身便走。
太师府也是新修缮的,冬日里落雪纷纷,又有两株梅花在院子里将开未开,幽静得令人见之忘忧,心也要跟着静下来了。
但吕布走到院子里,见了那—株梅花却无动于衷,而是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义父若是有空,不妨多去军中走动走动,震慑那—班小人。”吕布说道,“义父毕竟是双带两鞬,左右驰射的勇将,不可荒”
“好好好,”董卓已经疲惫不堪了,“明日为父便勉力”
他忽然停住了,觉得自己讲了什么非常错误的话。
吕布站在廊下,听了这话似乎愣了—下,“义父现在连马都骑不上了?”
“住口!”董卓这—次靠着自己的力量便从毯子上爬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尔宜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