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能
在忘我的奔跑中,赫斯塔两侧视野的景象已经模糊了轮廓,许多复杂而陌生的气味接连闯进她的鼻腔:晨间潮湿的雾,夜间人们用于取暖的木柴余烬,来自河流与沼泽的湿腐、水腥
越过这一切的重重阻碍,城市的气味突然涌现。
那是混杂着混凝土、水泥粉尘和尾气的灰烟,但又带着淡淡的肉桂、豆蔻清香,它们来自前一日夜晚的工厂、街道,以及今晨在天还没亮就早早起床的外围住民们用香料煮出的茶汤。
她嗅见微不可闻的橄榄树——它们作为行道树,遍布着布鲁诺市的每一条街道。
在加农大道的尽头,她看见布鲁诺美术宫的金顶在熹微的晨光中沉默,而艾娃的白色别墅也已近在咫尺,然而,赫斯塔的心却在看见艾娃庭院的瞬间骤然沉底——
她看见院子后头的草地上正立着新支起的晾衣架,这通常意味着值早班的女孩子们已经起来了。
她来不及多想,趁着整个院子寂寂无人,赫斯塔迅速沿着通向地下的暗门回到囚室。
地下室安静极了,赫斯塔侧耳倾听,在确信里里外外没有一点脚步声之后,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卸下胳膊,装回黑箱,随后,她像往常一样躺倒在自己的单人床铺上,退出了子弹时间。
这一瞬的感觉如同置身于陡然加速的电梯之中,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迅速变得无比沉重,仿佛一种无形而磅礴的力骤然压下。
她闭着眼睛,完全不得动弹。
大约几分钟后,地下室的门开了,阿雅打着手电从楼上走了下来。
在黑暗中,赫斯塔小心聆听着阿雅的动作。
阿雅像从前一样留心着步子,以免自己发出的声音打扰到赫斯塔休息。然而,在快要走到地面的时候,她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踉跄着往前几步,最后跪倒在地上。
赫斯塔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摔倒的阿雅忍住了痛,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等到这阵痛苦减轻,她才默默起身。
在离开之前,阿雅特意在囚室前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赫斯塔并没有被自己搞出的动静吵醒,她才松口气,转身走向酒窖。
同一时刻,躺在床上的赫斯塔也松了口气。
大约一刻钟以后,阿雅离开,整个地下室再度只剩下赫斯塔一个人。
地下室没有点灯,一切都灰蒙蒙的。赫斯塔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望着头顶暗淡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