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紫禁城的各处宫殿早点上了红滟滟的火烛,浓重的夜幕沉沉地落下来,仿佛就压在头顶,宫道内来来往往奔走的脚步细碎无声,却难掩心中的惊惶。
万寿宫内灯火通明,皇太子,三皇子,内阁阁臣,还有今晚的异数——谢幼卿,都跪拜在御榻前。
淳明皇上的病势来得很急,昨晚还只是有些头晕,今日午时便晕厥了几次,到晚间便大渐弥留了,既无法写字,只得口述遗旨,有内阁大学士杜明宇代笔,遗旨拟的急迫,只得简明扼要,更无那些文绉绉的行款套词。
拟毕,遗旨呈给皇上过目点头后,便交给御前总管太监长安,长安捧着遗旨,面南而立,扯着嗓子念道:“由皇太子即皇帝位,封三皇子为宝亲王,着派尚任、顾睿、杜明宇、赵顿辅弼幼主,赞襄政务,保固皇图。”
四位顾命大臣跪下磕头,“臣等深受皇上厚恩,必竭尽犬马之力,尽心辅佐幼主,请皇上放心。”
夜凉如水,浸得人仿佛四肢冻上了一层寒冰。淳明皇上的气息微弱下去,渐至了无声息,长安将手指伸至皇上的鼻间,哪还有什么呼吸,再伸手摸至胸口,已经冰凉。
长安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接着神色悲呛,尖声叫道:“皇上——驾崩了!”
万寿宫内顿时哭声震天,尤其是那四大顾命大臣身负皇帝重托,更是哭得呼天抢地的方能显出对皇上的忠诚似的。
谢幼卿与内阁众大臣跪伏在御榻旁,他眼中无泪,只是里面流闪的光暗灭了,黑漆漆的像是会吞噬人的黑洞。
天色将晓,哭声才渐渐止住了,国事如山,拖延不得,四位顾命大臣只得节哀回内阁商议政事了,内阁首辅尚任命太监将皇太子抱下去休息,然后转过头眼神十分复杂的看了看面前哪怕哀伤也依旧英姿俊采的谢幼卿一眼,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
皇上的病情甚是凶险,眼看挨不过去了,却迟迟不肯合眼,命太医给他开了药方吊着一口气拖延时刻,谢幼卿传召进万寿宫后,皇上屏退殿内的所有人,与谢幼卿独处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
当然,肯定不止是独处那么简单,皇上究竟给了他什么东西或是密示了什么,这是十分让人警觉的,能跪在这里的哪个不是胡子花白、功绩卓著的重臣,而对于一个才初入仕途的人便获此宠遇,这实在太令人惊奇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尚任心中狐疑万分,却只得平静地说道:“子溶,你跪了一夜也累了,这里无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