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程训之,程焰撇撇嘴,“忙着学习呢!没空搭理他。”
如果不是了解她,季时屿恐怕会觉得她真对自己老爸不耐烦,这语气,分明是反话。
其实季时屿自己也想不通,如果程训之不愿意养程焰,不至于到现在才送回来,如果愿意,为什么却又无视程焰的困境,心甘情愿把程焰交给十三年对女儿不闻不问的前妻。
周敏玉也不大正常,如果真对女儿上心,怎么会十几年不闻不问,但若真是没感情,如今接回来倒是痛快。
生活就像一场大雾,每个人都鼻青脸肿地隐在弥漫的雾气里,看不清彼此才是常态。
“恨你爸吗?”季时屿突然很想问,但出口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
程焰却似乎并没有觉得冒犯,表情微怔,闷闷摇了下头,“偶尔吧!很讨厌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更多时候,我很爱他。”
爱这个字在她有限的人生里几乎没说出口过,从小到大的经历,几乎没有孕育爱和温情的土壤,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是确认今天自己还活着,程训之还活着,厨房里的大米没有空,没有仇家找上门
这会儿突然说出来,还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程焰顿时有些难为情,把头别过去,去看街道的潮湿寒冷的青砖。
季时屿轻笑,“看得出来。”
“那你肯定眼神不好。”程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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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写作文,程焰写过不下十篇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是个农民。”
“我的爸爸是个修车工。”
“我的爸爸靠捡破烂为生。”以至于偶尔语文老师忍不住问:“你爸爸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这个年纪写文章,可以真情实感点儿,不要瞎编乱造。”
程焰不知道,确切地说,不完全知道,总觉得如果靠程训之自己,把自己养大是个奇迹,旧物店的生意实在不是很景气。
其实小时候也没过得太凄惨,物质上虽然不富裕,但至少活下来了,程训之没让她操过心,程焰还不至于因为过不去辍学去南边厂子里工。
——南菏失学儿童比例还是不小的。
程焰在八楼和季时屿告别,电梯合上,她脸色便有些垮下来,因为季时屿的话,难免又想起来程训之。
其实考完试那天,周敏玉去了她房间。
夜里十点钟,周敏玉敲门的时候她正在做题,周敏玉端了一杯牛奶给她,程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