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仪仗队全部窝在下房跨院。
随来的禁军有点难对付,但也没大碍,总之皇后睡着,至少会睡到后天早上,就算有人把她抬走也不济事,昏睡的人理不了事,也主持不了大局。
我嘴角抿着复杂的笑,眼睛不自觉地瞥着天,望着院墙外南衙八卫的檐角。
外头闹起来的时候,夜灯已通明,亥时的鼓不紧不慢的敲响,仿佛一顶大锤要把人骨敲碎。
这一夜,外头喧嚣不止,一队一队的禁卫源源而出,人的脚步通通,马的蹄铁哒哒,号令声震天。无数的火把像是上元节的灯海,把京城映的通明,把公主府映的通明。
随着外头反常的纷乱气息,诸人也如惊蛰后的小虫嘈杂起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来请示皇后的女官被我挡回去了两次,第三次是大铁牛舅舅带着一批人马硬闯了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怒吼:“皇后呢!”
“春困,睡着了。”
他吃了一大惊冲到寝殿探了探皇后的鼻息,长出口气恶狠狠指了指我,抱起皇后走了。
我瞧着乌泱泱的人冲进公主府,再冲出公主府,心中波涛起起伏伏而面上冷漠。我扯开了自己的发髻任一头长发散下,踢飞了鞋子,光着脚接着在庭中转。
一圈,一圈。
嬷嬷、宫女、内侍,各个吓的脸色惨白,看着我的模样他们手足无措。
以子时为界,这子时,来的太慢。慢到让人白了头,眉发生霜。
勺园里刀光剑影,血泊满地的影像蹿到我的脑海里,我几乎可以听见金戈铮鸣与嘶吼喊杀。
我的肉身嗤嗤的钝痛,这绝不是药膏的效果,而是从骨髓里莫名发出的痛楚。
可这痛楚又夹杂着痛快,还有充足的希望与充足的失落。
喜悦惆怅极度的不安逼迫的我眼眶生疼,从眼角生出的两根筋线发散到太阳穴再到两臂,我是颤抖着的,轻轻微微的颤抖,很难看的出来。脚下出汗,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黏黏糊糊,晕上了一块块雾气。
那如同丧钟的子时钟鼓从鼓漏冲击而来,这一时,我全身立起的汗毛突然落了。
尘埃落定。
红色的烟花未起。
输了。
可我如同赢了般长吁了一口气,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躺了一会儿,看着朦胧的星星被笼罩在火把之光和硝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