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能看见灵体的事情,我存疑。但那一时,我似乎信了。从城楼跳下的时候我浑然不怕,若是平时,站的高些都头晕恐惧。这一灾,命里该着吧。
她说,奴婢真的能看见灵体,甚至能在晚上看见人体中的病疴病灶。晋王的骨蚀症,也是她亲眼看出来的。
六哥的五官拧在一处,说:“小菟,这着实是一桩悬事。我身患骨蚀症连王妃都不知道,仅有香香和三弦儿清楚,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出卖我的。那一晚这元氏冷不丁的凑过来,附耳对我讲了这么一番话。呵,着实叫人一惊。”
我站起身,六哥,咱们走吧。
开了门,一股子恶风正吹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廊下挂着的大灯笼嘭的一声撞在柱上,顿时裂了个大口子。风灌进口子里,刺啦啦的响着。
与环境相衬的是元氏干涸的一嗓:“公主,要不然叫奴婢到您府上去喂马吧!”
我径直走了,没有再理会她。
公主府是从前的秦风苑改建修缮的。
矮床、矮榻、矮几。时光溶溶,仿佛在往回流。
老话说,离地近,接地气。嬷嬷们说,我该多沾点地气。
住在这,不仅有地气,还有“兵气”。南衙的什么武卫,千牛卫,金吾卫全在附近。每至三班交接之时,噔噔作响的跑步声,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从东南西三面环抱而来。声音一起,便知道什么时辰了。
腊月二十九的清早,外头的兵卫刚交了一班,而府里的人正乐淘淘的张贴春联。
我素爱烟火气,便动手和大伙儿一块张罗。
公主府不算太大,只是五进的院落。贴着贴着,就一路贴到了西侧门。门大开着,两个小宦官在清扫外头的窄巷,一仆妇正抹着门板上的浮尘。
我笑嘻嘻的拿着大门神,伸手将它排到合适的位置上,用勺子挑了纹竹捧着的浆糊,仔细的黏好后欣赏着这份杰作,洋溢着小孩子般的喜悦。
纹竹见我高兴,试着说道:“公主,明儿晚上守岁,按制驸马爷要来的。”
我口气轻巧:“他不在他的李府,到咱们这来干嘛。”
“规矩是这样,李家父母也要同来吃年夜饭的。除非您回宫去,陪着娘娘和圣人。嗐,普天下的女子,年三十能回母家的,也就您一个了。”
“呵,你这意思是,不管怎么着我都得再装一天植物人是吧。”
“差不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