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黄沙,骄阳似火。这正是李唐帝国瓜州的戈壁滩上最炎热的季节,五月里的某一天的中午时候。大地都好似喘不过气来,在这万里无垠的大沙漠上,一切都好似静止了,看不到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只偶尔可以看见沙石堆中绽出的几根野草。
可是就连这沙漠中生命力最坚韧的野草,也已经枯萎焦黄,纵有风来,它也不会迎风起舞了。没有静止的只有流沙。一阵狂风过后,流沙四散,俨若惊涛。沙跟着风移走,就像水在地面上流过一样。
风沙起处,阳光也染成了一片黄。黄沙漫天的迷离烟雾之中,略略带着一些淡紫的轻蓝色,使人远远望去,总好像那遥远的地方是一个浩瀚的美丽的海洋一样。可是任是眼睛再好的人,也看不清楚哪儿是天地相接的地方!这真是天地间罕有的奇观,只有在大戈壁才能见着的奇景。
在这万里无垠的大沙漠上,当真是一切都静止了吗?在这五月里的中午时候。不,这只是往常的情形,但今天却有例外。除了流沙之外,还有一个人。他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俊朗少年,骑着一匹马,正在瓜州的戈壁滩上冒着风沙前行。
这少年从来没有过在沙漠旅行的经验,此际他正震惊于眼前的奇景,心里想道:“前人形容‘瀚海’(沙漠)的流沙说是:‘积河成旱,状如惊涛。遇风则流,乍聚乍散。’形容得真是一点不错。”
这少年人是从江南来的,他曾经为了这次深入漠北的万里壮游做过一些准备功夫,读过一些有关沙漠的游记,学过突厥和回鹘的语言。看过许多有关突厥和回鹘各个部落的风土人情的记述。但如今身历其境,他只觉得书上所描写的远不及他所见到的十一,是如此的雄奇而又如此的令人怵目惊心!
这少年只是震惊于眼前的奇景,却无心欣赏这眼前的奇景,在这样炎热的阳光底下,他的整个身体就像一块块要溶化的羊脂,他骑的一匹千中选一的西域良驹,也在口吐白沫,几乎走不动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所带的干粮和食水也快要用完了。这少年在黄沙漫天之中,吸了一口热风,只觉身体就似要着火焚烧似的,十分难受。他想喝一口水,一看水壶里的水,已是只剩下薄薄的一圈了。这个大沙漠不知何时方能走出,他苦笑一声,只好又把壶盖盖上。
这少年苦笑一声,心里想道:“人生际遇之奇,往往出人意外。我以为是要到关中去的,谁知却到了漠北来!”原来这少年姓李名清玹,字伯玉,赵郡李氏远房旁支子弟,随父亲李静之客居苏州。赵郡李氏乃是天下有名的名门望族,李清玹是当时官居御史大夫李栖筠的族侄。
这次他到瓜州来,乃是奉了母命来寻访他舅父的。李清玹的舅父郑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