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终于慢慢停了。
已是掌灯时分。铜灯映着明瓦,窗棂下透出柔暖的光。
方寒霄洗浴过了,换了身干爽衣裳,长手长脚地趴到炕上,去晾头发。
身侧坐着人,一条条换着布巾给他绞着头发里残余的湿意。
做这个伺候人的活计的不是丫头,是莹月。
要说丫头来做他也没什么意见,但莹月自己主动就过来了,她不知是终于有做人妻子的自觉了,还是在情意上开了点窍,总之这一份趣致的殷勤,方寒霄是十分受用。
一直感觉到她在背后悉悉索索地忙着,因为太享受了,他还差点睡了过去。
出门在外,归途还是跟一大帮人犯同路,怎么也不可能吃住得多好,忙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回家松散下来,倦意一层层就全上来了。
他头原还有点支棱着,方便莹月动作,渐渐就颓了下去,半边脸颊完全压到了自己的手臂上,莹月见他久不动弹,凑近点去一看,见他眼睛都合上了。
睡了呀。
还说不累,真的嘴硬。
他睡了,她胆也更大了点,见到他被脸颊压着的那只手臂衣袖被压得凌乱,往上掀着,露出一小截修长结实的手臂。
她记得他这只手上有伤。
他给她看过,当时她不觉得怎样,只是因为被蹭痛了把它当成脏东西而有点抱歉,然后猜到他是遇匪时伤的也就算了,没有更进一步询问什么的好奇心。
眼下她却忽然想再看一眼。
怀着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心思,莹月悄悄伸手过去,把他的手腕向后扳过去一点,看他那道狰狞疤痕。
炕边光线不太好,她看得不甚清楚,不由又凑近了点。
能盘踞五年之久的疤痕,当然深刻而很不好看。
不过莹月全然没有在评估这个,她看了两眼,只觉得一定很痛。
然后——
没有然后了,她跟方寒霄睁开的眼睛对上。
莹月吓一跳,震惊了:“你没睡着?!”
方寒霄悠悠摇头。没有。
“——哦。”莹月讪讪了一下,旋即又觉得自然起来,她也没干什么嘛。
“我就是一下想起来,看看你的伤。”她解释。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完她有点烦恼,从前那么多机会,他没事就来晃悠,她从来也没想起来去看他,这下好端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