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之病,主要是心病,任谁看见儿子身有十数处伤口,还要一一仔细去查验这些伤口,验完以后都不能不倒下。
方寒霄当时处于几乎放弃人生的阶段,对什么都无可无不可,韩王妃请他去,他就去了。
他起初照顾韩王说不上多么精心,一则他不会,他是鲜衣怒马地长大的,哪里干过伺候人的活计,二则他也没那个心,韩王丧子不丧子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渐渐地,他被韩王悲痛的模样触动了。
他想起了方老伯爷。
方老伯爷不相信他是一回事,可方老伯爷飞马赶回,见到伤重的他时,那一种快被压弯了腰的发自内心的伤痛也不是假的。
他挣扎在生死一线,愤恨于自己被不信任的时候,顾不上亲人的情绪,但当他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韩王,看韩王只要醒着,就贪婪地从他脸上寻找亡子的影子,他忽然就把方老伯爷那些伤痛全记了起来。
他身体前程毁于一旦,从云端直坠地面,方老伯爷怎么会不难过呢。
他还跑了,方老伯爷知道,一定更伤心吧。
变的只是方伯爷,方老伯爷其实没有变,一直都是疼他的老祖父。
认清到了这一点,他内心那些涌动堵塞了好长时间的情绪终于寻到了出口,慢慢开始往外排解,他对韩王的照料变得认真起来,因为他在这过程里也得到了同自己的和解。
在韩王府的第一年,韩王夫妇一直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想说,他对方老伯爷没有怨恨了,可他还是不想回去,就这样回去没有意义,难道方老伯爷还能把爵位从方伯爷头上夺过来,再还给他吗?
这个爵位是方家的,然而说到底是朝廷的,朝廷的封赏,不是儿戏,不会任由有爵人家过家家似的,一会儿给这个,一会儿又给那个,哪怕一房之内长次子更替,都是要有充分理由的。
韩王夫妇看出他身上有事,但没有逼他,就一直把他留着,因为他们愿意看见他,不过他也没能瞒太久,第二年,就露馅了。
想到这里,方寒霄写:到了扬州,您要先私访几天吗?
于星诚看了,想了想,道:“倒是不必,我们直接去拜见延平郡王罢,这回的事,民间恐怕打听不出什么来。”
方寒霄点了点头。
于星诚若有所感,笑道:“镇海,你是想起了当年啊。”
方寒霄与于星诚当年那一次巧遇,就源自于星诚的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