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域那边魂魄离体后,宗辞在凡界的浴桶里醒来。
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早就已经停了,反倒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打在屏风的绣花上,镀上一层迷离又耀眼的金箔。
少年静静地躺在浴桶里,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墨发披散在光滑的脊背,像是一条条黏腻蜿蜒的蛇。
即便过去了一天,浴桶里的水依旧温热,略高于宗辞的体温。那些深色的药液反倒像是被完全吸收了一般,清澈见底起来。
一时间,宗辞竟然还不想起身,反倒继续懒洋洋地在浴桶边缘小憩片刻。
每次魂魄转移给人的感觉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途,虽说身体并不会感到疲惫,但到底对灵魂是一种负担。
遮掩在迷离水雾里,少年的黑眸深邃又清醒。
宗辞知道,他魂魄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当初他以为自己还能活三年,现在还剩一年半,满打满算,一年半里至少还有一半的时间是得躺着度过的,那距离他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恐怕只剩下一两个月。
原本宗辞的打算是趁着这一两个月云游四海,到处走走。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半路捡了个天机门主回来。
他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宗辞哪里也不想去,就算是在陆洲城这处小小的宅邸里,只要同千越兮在一起,都像是心口裹了蜂蜜一样。
自从那天讨论过这个问题后,两个人都再也没有提过。
但命运永远会沉默地遵循它的轨迹,即便有没有外力,它一样会在该到来的时候行至终点。
思及此处,宗辞眼神暗下,也没有了泡澡的心情,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哗啦啦啦——”
淅淅沥沥的水从他的身上滚落,顺着发丝一起,噼里啪啦砸落在水面,砸起一片水花。
少年扯过挂在一旁的方巾和衣服,随意擦拭了一下身体,跨出了浴桶。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宗辞擦身的时候,他感觉身体上似乎泛着些异样的潮红,连带着整个人的脸颊都有些莫名的发热。
难道是在木桶热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的缘故?
宗辞轻轻拧眉,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可是实打实泡了这么久的药浴,要不是药里加了些特殊的成分,可能他身上差点都得泡出褶皱来。
白衣少年挽起半截被打湿的头发,扎了个发尾,轻轻推开门。
窗外是倾颓的夕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