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又跑了几家工厂,无一例外得到回绝。
也许是他偏瘦的身板令他们不满。也许是他请假的消息被挂在了凡赛尔日报上。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安德鲁根本无暇去思考。
盘旋于他脑中的,挤走他全部思想的,就是我失业了。
安德鲁不是第一次失业。过去失业时,他还能靠着一点积蓄和森林里的一些动物生活。可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他的母亲生病了,上周的一天早上突然晕倒。而这也让安德鲁第一次请假。积攒下的金钱全部用去预约医生,那些钱远远不够。等见到医生后,看病、买药都要花钱。
安德鲁自己先替母亲弄了些土方子,可她的病迟迟不好。
怎么办?
疾病总会给予一个家庭重创。安德鲁去翻开街道上的垃圾箱,从中找了点食物吃。
要回去吗?
根据斯特利尔法,他不能睡在大街上。
他只能回去。
但他要怎么面对重病的母亲?他又该怎么找到新工作呢?
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西沉,也一点一点吞噬掉安德鲁眼里的光。
他拖着身体走回去。离家越近,他的脚步越慢。
也因此,他闻到了风中的玫瑰花香。那是若有若无的一点香气,可斯特街只有来自工厂的刺鼻气味,也根本不会有人有闲心照看玫瑰。
玫瑰?
那不是斯特街所能拥有的花朵。
安德鲁慢慢推开门。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同玫瑰一样不该出现于斯特街的人。他是被捧于掌心的花朵,是储存于样品柜中的钻石。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自己家中?
还有,那半跪在低矮的木板床旁,耳戴听诊器的人是医生?
医生拿下听诊器,朝男人说道,“中暑,加上昼夜温差导致的感冒。”
他又对安德鲁说,“我可以给你开些药。明早你到福特街97号找我。”
“是谢谢。”安德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白天的太阳烧糊了脑袋。不然怎么会有从天而降的好事。
医生在说完后便不发一言。男人向前走了几步,玫瑰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安德鲁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污秽、不洁、丑陋、扭曲、浅薄、无能种种词汇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像是见到神明的殉道者,正为自己的不雅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