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心下一叹,望着卡愣了半晌,郑重收了。他将卡妥善地放在内兜里,放完之后拍了一拍,又捏了一捏,确保安然无恙,才将两手挪开。
快黑时,老马又问:“那你厂子卖了……以后住哪儿?”
“哎呀你甭管。”兴邦低声,试图用怒气打消父亲对他几十年来的不放心。
“你往后开厂子,也不选陕西吗?”
“不想回去。”兴邦完低下了头,盯着脚腕的袜子。
“那你下一个厂子开在哪里?广东吗?”老马故作语态平和。
“大你甭问啦,回吧。风大,娃冷。”兴邦借口漾漾,结束了父子之间鲜少的、最后的一场平和之谈。
下午五点多,马民在重症监护室里缓缓睁开了褶皱的眼皮。见又是在冰冷死寂的、被插满管子、被监控心跳的地方醒来,老头不知该喜该忧。医生带着笑过来通知家属时,马俊杰正好在狭窄的椅子上打呼噜。随后,家属跟着护士,将马民转到了普通病房。民不能话,插着针管的手朝儿子指了指,带着呼吸罩的头朝儿子点零,两只迷糊的眼冲儿子挤了挤,算是过了、完了。
到了普通病房以后,护士调试好器械匆匆走了,医生嘱咐了两句,俊杰随医生取隶子、缴了费、拿了药,而后拎着药领着儿子提着大包包站在父亲床头。观望许久,以为这次是最后一次的马俊杰望着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父亲,激动地不出话。
“爷爷你想吃什么?我妈妈正在外面买晚饭呢!”浓眉圆眼的刀刀憋不住先开口。
民沉重地摇了摇头,亦沉重地呼哈呼哈。
“别跟你爷爷话,他现在没劲儿。”俊杰冲儿子。
民听此,冲儿子摆了摆手。
刀刀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于是趴在床头笑着:“爷爷,早上欢欢来了,在病房外尿裤子啦!她七岁了还尿裤子!真丢人!”刀刀完揪着白色的枕巾想看爷爷笑,奈何老人笑不动也笑不了了。
“妹妹早餐喝多了憋了一路,到医院没找着厕所,急了那是!”俊杰放好东西拉来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坐下后手放在父亲的脚腕处,觉还是冰凉,心里沉重。
“爷爷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刀刀望着爸爸。
“听医生的。”
民一听这话,费劲地冲儿子摆摆手,嘴里呜呜啦啦地不乐意。
俊杰知其意,点头:“大,我会问医生的,能提前出院尽量提前出。你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