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尚且留不住,况乎此时此刻,简直短到无法算计,而人们为了追求那瞬间的醉生梦死,不知挥霍了多少过去和现在。人之漫漫一生苦短如梦,何况是此时此刻。
过去的亿万斯年无始无边,未来的无界天地遥遥无期,在无始无终的时间轨道里,现在的春花秋月不过是惊鸿一瞥、骐骥过隙,至于女人的十年秀色、男人的三代基业、小孩的骑竹马过家家、老人的四世同堂天伦之乐,勉强算是清尘栖弱草,可叹可惜。
时空真正的变化宏伟到人类看不见、漫长到人类等不来。一个人的一生对地球来说短暂到无法形容。人们只能见证地球的一个瞬间,仅此而已。岩石的花纹与大地的沟壑记录着地球的时光,这深邃的年月足够令人类卑微。
老头腹内惶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又想起了老大哥的那只手和前天寒酸至极的后事。人既已如此卑微了,还在乎一场死后的葬礼吗?老马想不通自己为何这般偏执。刹那间老头悲从中来,抑制不住。他紧忙打开手机,企图用声音打断哀伤。
“满营中三军齐挂孝,风摆动白旗雪花飘。白人白马白旗号,银弓玉箭白翎毛。文官臣头带三尺孝,武将官身穿白战袍。因甚事王把服袍套,为之为桃园恩义高。入灵位王把纸钱吊,那是二弟——荆州王。二弟英灵听根苗,只因你一世秉性傲……”
兴盛打来了电话,桂英拨通电话和二哥聊了起来,原来是问广东台风的事情。桂英挂了电话,又跟大哥兴邦聊,聊他在东莞那边的台风形势。十一点致远出来准备午饭,出屋时瞥见老头愁眉苦脸悒悒不乐。孝顺体贴的南方女婿又来使唤漾漾,安排她去找爷爷玩,逗逗老人开心。
漾漾举着个棒棒糖来到仔仔屋里,见爷爷和哥哥都在。她悄悄挪到爷爷身边,什么话也没说,自顾自地舔着棒棒糖,时不时望望爷爷脸上深沉的忧伤。
“爷爷,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漾漾坐在老马床前问。
“爷爷累了。”老马微微张开眼说。
漾漾头靠着仔仔的桌子,后脑勺摩擦着桌棱晃来晃去,嘴里吧唧吧唧地舔着糖果。几分钟以后,漾漾指着老马的手机说:“爷爷,这个不好听!没有我那个好听!”
“你哪个?”
“我的儿歌,还有动画片。”
“好吧。”老马关了手机里的秦腔。
“爷爷你要回家了吗?”漾漾趴在老马头边说。
“嗯。”
“回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