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没辞退过工人,你这一天天的做啥亏啥!”
“谁没个高高低低,我叔厂子亏了人家会跟你说吗?”
“你亏了就是亏了!现在趁着亏得不大,赶紧关门,到时候我让你叔给你找个好工作,你多大了?还要东奔西跑到什么时候?”
“啧!哎呀!”兴邦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从身体里挤出一大口气。
“你让我叔给我找什么工作?我一个快五十的人他能给我什么工作?”
“这个你别问,反正我开口了他不敢推辞!”
“我做什么工作我不能问一问吗?”
“你快五十了还挑什么挑?有份营生能赚钱——不错啦!”
“我五十了就没资格挑吗?”兴邦舔了舔嘴唇,接着说:“我不需要你操心!这辈子都不需要!厂子亏不亏是我的事儿,我好着呢!”马兴邦激动地指着胸膛说。
“好着呢!哼!你开了几个厂子,哪个不赔?你去了几个城市,在哪里赚过钱?整天瞎胡混,五十岁了你还当你是年轻人!到现在要媳妇儿没媳妇儿没要孩子没孩子,说出去我都嫌丢人!”老马说到最后一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右脸。
发际线早后移的马兴邦咽了一口气,没说话。片刻后,他拍拍大腿离开了椅子,躺在了沙发上。
多年以来,父子两几乎没有一场对话是顺畅的。马兴邦以为这次在妹妹家里会和自己的老父亲好好聊几句,他一路上在车里兴致昂扬地幻想着各种父子谈笑风生的温馨画面。可惜,他嘴也笨人也笨,永远不想和老头吵却总是会吵。四十多岁的他不应该这样的,他愧疚自己的蠢笨,也悲哀自己的无能。
一小时后,何致远提着菜拉着漾漾回来了,一开门,屋里静悄悄的。他望向客厅,一个朝西躺着看手机,一个面东坐着扇扇子。
“我们回来啦!”致远大喊一声打破宁静。
“漾漾,看看谁来了?”致远把漾漾领到兴邦面前。
“大舅舅!”何一漾咬着自己的四根手指头害羞又欢喜地说。
“哎!你还认识舅舅呀!”兴邦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伸手去摸漾漾的头。
“嗯!”漾漾点点头。
“幼儿园的饭好吃吗?”
“嗯!”漾漾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好吃不好吃?”
“嘻嘻……我也不知道!”
“呐……你有没有想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