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不沾一尘的头面、粉裙如今却被最臭不可闻的鸡蛋、烂菜叶子糊了满身,他们只觉得还不够,不够脏污。
因岑听南那傲气的头颅仍旧是高昂着的。
即使在这样的兵荒马乱之下。
她也像一棵骄傲的树似的,将脊背挺得笔直。
“撕了她的衣物!”
“对!叫她赤条条地走!人模狗样的,却是个叛国贼!”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暧昧的笑声,就连押送她的禁军也侧过头,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起她。
岑听南被那鹰犬一样的眼神扫过,颈后寒毛竖立,不由得拢了拢衣襟。
“怕了,这小娘们怕了。”
他身侧的禁军牵起唇,同围观的百姓道了句:“慌什么,去北境的路还长得很。”
“小娘子细皮嫩肉,未必挨得过押解的兄弟们。”
人群里的男子们闻言瞬时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喝与欢笑声。
只有零星几个妇人,面上露出些不忍。
却碍着在场狂热的男子们,到底不敢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匆匆别开脸去,为这花朵一样快要凋零的将军嫡女,在心里头短而浅地默上一默。
世道对女子从来苛刻,原以为她们这些卑贱的人被命运随意摆弄也就罢了,却不想连高门贵女也逃不过。
只要是女子。
为何偏是女子。
岑听南的三个丫鬟听了禁军这混账话,气得奋力撞过去,想要围到岑听南的身边,护着她。
却被禁军们不留情地用刀剑挡了回去。
最小的玉珠脸上立时被滑过一道长长的疤痕,疼得她哇哇大哭起来。
稍大一些的琉璃是个铁骨铮铮的性子,被捆成粽子般,也拧过头对着那禁军狠狠唾了一口,嘴里连珠似地骂起这群男人来。
琉璃过了嘴瘾,却被禁军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男人力道大,将她整个头都扇向一边,半侧脸颊高高肿起,有血混着被打落的牙齿,被琉璃狠狠啐出:“狗东西,敢动我家小姐,我做鬼都缠着你!”
这些人,可不会再给一个落了势的贵女什么面子。
何况如今已是阶下囚。
岑听南心疼得眼圈霎时红了。琉璃与玉蝶、玉珠自小随着她长大,何时受过这份委屈。
如今却除了生吞,别无他法。
心头的恨意野草似的疯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