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家时,秋楠只是一个丫儿,光着屁蛋,留着鸡尾辫,在门前的这块石头慢慢扶摸到那块石上。父亲那时就坐在破桌前,吸着旱烟叶,一声不吭看着自己卷着行包,万般愁绪也绞不出一句送别的话,任凭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一别就快二十年,真不知父亲耕躬在农庄里的身影是否依然高大,也不知母亲那双被针线织花的眼睛是否依然明亮。
车灯前的沙地不时闪出一只只大沙鼠,这些体重半斤的大沙鼠在初chun急急出洞,为的是繁殖后代,早ri“成家立业”。车身猛跳了一下,同时沈秋云用维语骂了一声“浪士给”,就轰着油门冲出这片沙鼠蛀空的凹地。从沙漠出来,车又驶进一片胡杨林,这是一片不太大的胡杨林,树枝被剥光在冬季,而新芽远未苏醒。车在飞驰时,三四米高的树干墙一般向后倒去。夜空下传来几声狗叫,沈秋云减慢车速,他知道叶尔羌河就在前面,河对岸住着几户维民,那里还养着几只牧羊犬。
叶尔羌河,它源自喀喇昆仑山脉,受气候影响,它只在六七月份雪山消融后才有水流淌,其他时节属于枯河。叶尔羌河较宽,福特车在平坦坚硬的河沙上行驶十分钟后才到对岸,岸边,维民的牧羊犬争相狂吠,惊飞了几只回巢的鸟。车灯越过几间矮小的土坯房,屋的主人,一个戴大沿帽,穿着黑se皮大衣的维民站在门口好奇张望。河两岸都是胡杨林,林中一条蜿蜒曲折的马车道,幽深通往巴楚县——莎车县之间的公路,当地人称之为巴莎公路。赵东海与王开亮一直坐在后排嘀咕,时而爆发出一阵笑语。早年在钻井处,他俩就是同事,赵东海后来抽调到地调处,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