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盼弟摇头道:“你啊一直在家,不知道我们寡妇的难处。初到省城做生意时,受的闲话闲气,比这个多多了,如果不是我有功夫,早被人欺负了。没有你教我的做人道理,没有你替我争来的分家钱,我说不定已经落到那小窝棚里,去做皮肉生意。几句话不算什么,我都习惯了。”
范进眼看四下无人,猛地拉住了梁盼弟的手,“三姐,你的苦我知道,其实要想不苦也不难。”
梁盼弟把手向回一抽,正色道:“姐跟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等你中了举人,一切都由着你,现在不许乱想。你自己回去,趁着城门没关,我得出城了。讲价钱的事,我会替你办好,保证不出毛病。”
范进见她执意死守,只好退让一步,“姐,那我陪你出城,今晚上就和关清顾白那挤一挤好了。有好多事要说,时间又紧,现在分手,事情交代不完。”
虽然广州知府并没有批准折银代粮,以银雇役的方案,但是广东巡抚凌云翼却行了文书到南海县,绕开陶简之,直接批准了侯守用以折银代粮法收税的方案。准许南海县以交银方式代替交粮,各乡所需力役也由各乡情形而断,有丁出丁,无丁出银。另为防乡老从中渔利,舞弊徇私,照县衙派员持牌票下乡,至各乡传达命令。
这道公事等于是广东巡抚与广州知府对立,两个上司之间的矛盾,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下级。虽然巡抚权限远比知府来的大,但知府是县令的顶头上司,负责县令的业绩考核。如果得罪知府,在考绩上加以为难,或是于其他公事上有意生事,侯守用的日子都不好过。
两姑之间难为妇,侯守用的局面已经是有进无退,只能抱紧广东巡抚这条大腿,借以颉颃知府的力量。但是其与凌云翼并无私交,又无往来,要想获得赏识,就只有办差而已。两广战事胜负未知,侯知县自己的战事,却是只许胜不许败。
到了此时,他才深切庆幸收了范进这个门生,是多大的臂助。南海地大事繁,且一县两衙,很多事情办起来极费周折。整个征收工作,全靠范进及范庄百姓在推动。
于南海临近乡村范进几乎脚不沾尘,不是跑到乡下去催收宣讲,就是去户房调阅历史帐簿,核算历年税收数字。至于佛山那边,范进干脆使了个顺水推舟的章程,把所有工作交给县丞高建功负责,县衙一概不问。
看上去似乎是知县管不了县丞,但是上面压着广东巡抚的公事,佛山这边如果稍有差池,责任却也无从推委。因此高建功差事办的也格外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