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是而后,上失其道,则游士蜂起。朱温之为枭獍,敬翔、李振导之也。石敬瑭之进犬羊,桑维翰导之也。乃至女直、蒙古之吞噬中华,皆衣冠无赖之士投幕求荣者窥测事机而劝成之。
廉希宪、姚枢、许衡之流,又变其局而以理学为捭阖,使之自跻于尧、舜、汤、文之列,而益无忌惮。游士之祸,至于此而极矣。故娄敬、马周不遇英主,不值平世,皆足以乱天下而有余。
李沆以不用梅询、曾致尧为报国,解缙言虽可赏,必罢遣归田以老其才而戢其躁,圣主贤臣所以一风俗、正人心、息祸乱者,诚慎之也,诚畏之也。
十七
开刱之君,则有乡里从龙之士;播迁之主,则有旧都扈跸之人;念故旧以敦仁厚者所必不能遗也。然而以伤治理为天下害,亦在此焉。
夫其捐弃坟墓、侨居客土以依我,亦足念也;而即束以法制,概以征役,则亦不忍也,而抑不能。
然以此席富贵、图晏安、斥田宅、畜仆妾、人王人、土王土,而荡佚于赋役之外;河润及于姻亚,登仕版则处先,从国政则处后,不肖之子弟,倚阀阅,营私利,无有厌足;而新邑士民独受重役,而碍其进取之途。
夫君若臣既托迹其地,恃其财力以相给卫,乃视为新附而屈抑之以役于豪贵。
则以光武之明,而南阳不可问之语,已为天下所不平;又甚则刘焉私东州之众,以离西川之人心而速叛;岂徒国受其败,彼侨客者之荣利,又恶足以保邪?
西人之子,随平王而东迁者也,谭大夫致怨于酒浆佩璲,而东诸侯皆叛。骄逸者之不可长,诚君天下者所宜斟酌而务得其平也。
晋东渡而有侨立之州郡,选举偏而赋役减,垂及安帝之世,已屡易世,勿能革也。江东所以不为晋用,而视其君如胡越,外莫能经中原,内不能捍篡贼,诚有以离其心也。刘裕举桓温之法,省流寓郡县而申士断,然且格而不能尽行。其始无以节之,后欲更之,难矣。
十八
崔浩智以亡身。其智也,适以亡其身;适以亡其身,则不智莫大焉。
君子之所贵于智者,自知也、知人也、知天也,至于知天而难矣。然而非知天则不足以知人,非知人则不足以自知。“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威,自我民明威”;即民之聪明明威而见天之违顺,则秉天以治人,人之可从可违者审矣。故曰非知天则不足以知人。
所事者君也,吾义之所不得不事也;所交者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