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又复晴天。
神京城高天淡蓝,冬日里枝叶也谢尽,一片清旷,坐在五云楼头,能一直遥遥望到城墙。
不过裴液半倚在窗口边,目光还是投向侧边的朱雀通衢。
天候还是一样肃杀,但人事的涌动已经不能掩盖了,在锁鳞辛巳年的最后十天里,大唐朝堂开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动荡与调整。在位的圣人一如既往地行事利落,当他觉得一件事需要开始做的时候,往往不会留给众卿什么安置自身的时间。
在剑权赌测结束第三天的宣政殿,做了十多年户部尚书的元有镜终于得入三省,领尚书左仆射,仍暂兼领户部。
同一天,离任许久、已耳顺之年的李鸣秋重新起复,任礼部尚书之位,原礼部尚书萧泽彰平调翰林院,两位侍郎中一位留任,一位则官职稍贬,调去了西陇。
礼部是变动最大的衙门,也正是整个南衙的写照,据说那位新上任的左仆射在雪停当晚的紫宸殿对谈里,就向圣人递交了一份举贤折子,其中列名二十一,涉及权职调动四五十处显然在去观看那场剑赌的时候,他袖里就一直揣着这个折子。
这二十一人中的大部分,都是人们眼中最核心的“元派”。
圣人同意了其中的大半,于是从第二天开始,许多停滞和掩埋的事项就立刻开始推进了。
朝堂的气质已经显出迥异来,很多人似乎已披着官服在凤池上立了许久了,诸事都熟稔,也习惯了南衙的环境与风向,但直到这时很多人才惊觉,他们熟悉的其实并非大唐的朝堂,他们熟悉的只是李度在位这十年的朝堂。
当一位性格行事全然不同的新相上任,当他与圣人的相处方式全然不同,整个朝堂的风气都会因之转向,有些人已经有所意识,有些人尚以为这两天的不适应只是变动带来的暂时。
“瞧你那天很爱喝,我拿了两个月的俸钱才买了一壶。”谢穿堂盘腿坐着,拿着干馍,夹着辣炒白菜往嘴里送着,“结果这时倒滴酒不沾了。”
面前是只封好的银酒壶,没有开封的痕迹,她对桌的少年早把一碗清面连汤带水吃完,此时披着件挺漂亮的暖氅倚在窗边,确实是有些虚弱的样子,微笑道:“你这可怜巴巴的,岂好意思喝你的。”
“我生死一人,俸钱本来也没什么花的地方。”谢穿堂瞧他一眼,“我看你是那天喝伤了,姜银儿说你回去后吐了好几回。”
“唉,莫谈了。”
赢了剑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