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德的高僧,一个发下大宏愿,被江南士子推崇备至的诗僧,竟然会因为一首诗失态,看似离谱,实则是真情流露。
雪浪和尚生性洒脱,又擅诗词,虽是佛门弟子,但用现在的话来说,却是个性情中人。
佛法精湛,心怀慈悲,却痴迷诗词之道,和那只知道诵经坐禅的普通出家人必然不同。
换句话说,这位雪浪法师智商情商皆高,境界不低,既能出尘,也能入世,比之那枯坐咏佛,更有机会证得佛果。
和不通俗务的呆和尚不同,雪浪法师心里清楚,韩姑爷这首赠金陵诗社魁首雪浪法师一出,不但自己能留名传世,便是心血所系的金陵诗社,也能被后人铭记!
这份情,欠大了啊!
一众诗社成员,与有荣焉,其余的文人士子,却是眼巴巴望着,羡慕至极。
“韩相公大才,我等折服,既有赠雪浪法师并金陵诗社众位同好的传世之作,却不知,可有送于我等失意之人的小词?”
一个稍显生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旁边冒出。
韩姑爷抬眼望去,却是个衣着朴素,相貌倔强的中年文士。
“柳青宴,作诗作词哪能生拉硬拽?莫要强人所难!”
“今日乃是韩相公入我金陵诗社的好日子,哪里来的失意一说?”
“莫不是素斋还堵不住你的嘴,恁的话多!”
人群中,七嘴八舌,却多是指责、轻蔑之言。
雪浪和尚倒是不动声色,小声将这柳青宴的来历简单说与韩姑爷听。
却是个屡试不第的穷酸,性子倒硬,也颇为喜好诗词,在宁波县内小有名气,但他所做的诗词,皆是嗟叹之言,又生性古板,不通人情,并不为众士子所喜。
那柳青宴被旁人指责,却是梗着脖颈,丝毫不为所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琛,紧紧抿着的嘴角,微微颤抖。
“韩相公大才,想必,也看不到我等落魄寒酸之人,是柳某孟浪了。”
话虽如是说,偏偏柳青宴的神态语气,生硬无比,犹如出言挑衅一般。
韩琛脑子里,首先闪过一个词:杠精。
可韩姑爷上一世走南闯北,见过无数人,念头一转,却是想明白了,此人怕只是和雪浪和尚相反,双商太低,日子过的不甚如意,郁郁寡欢久了,越发孤僻怪异,说白了,就是没有认同感,自怜自叹,和这世道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