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满意地停下笔,活动酸痛的手腕。他端详着自己的画面,左看看,右瞅瞅,渐渐的,那目光不由自主,就像控制不住的小狗,悄悄地溜达到了斜上角。
坐在他的位置,刚好能遥望到半幅从相同照片上衍生的画作。画画的女孩束着漆黑长发,扎着袖子,胳膊上划着几道乱七八糟的蓝和紫,正一边在调色板里转笔,一边跟身边的人笑着聊天。
风停了,谢凝心中的叶子慢慢落地,飘转池塘。
一样的课程,一样的老师,布置的作业自然也是一样的。那女孩和他画的是同一张参照像,然而,她大胆地选用了暗沉的蓝与紫,在她的画布上,女人凝固的眼瞳,浑如穿过了沉厚天幕的两颗夜星——怔忡的,僵硬的,惊惶的,甚至是刺目的。
诸多幽微曲折的感情,复杂难言的氛围。别人都在画一个人,只有她,画的是一个痛苦的人。
谢凝深深吸气,火苗燎着他的视线,他本该像被烫到一般转开眼睛,但他强逼着自己看,难堪地、贪婪地看。
“我买回来了,你的鸡汤馄饨!”舍友大大咧咧地道,“食堂人不多了,我让老板多给你放了两勺虾米哟!”
舍友弯下腰,惊奇地瞧着他的作画:“可以啊谢小凝,进步真够大的,别卷了别卷了,给人留条活路哈。”
他调侃了这一句,却不见谢凝回答,不由抬起头,顺着谢凝注目的方向一看。
舍友也不吭声了,他盯了一会,叹了口气。
“小天才嘛,”他耸耸肩,“老天爷塞饭吃,我等凡人是够不上的啦”
他用胳膊肘捣捣谢凝,“别看了,先吃饭吧,你那个垃圾食品是垫不饱肚子的,快。”
听到他的话,谢凝的肚子里犹如梗了块热炭,他勉强笑了一下,低声道:“谢谢,我等会把钱转给你。”
他们在画室里凑合完了晚饭,等到距离宿舍楼锁门还差半个小时,才起来活动身体,收拾画具。
谢凝有点无精打采的,填饱了肚子之后,也没能赶多少进度。晚上风大,他们裹好外套,不慌不忙地顺着小路走回去。
“你咋啦?”舍友问,“刚看你就蔫蔫的,你家里又打电话催你了?”
谢凝扯一下嘴角,没扯成功。
“不是,”他低声说,“家里催归催,没真的给我很多压力。”
“也是,”舍友点点头,“纯艺这块,就业本来就难,咱们才大三,催有什么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