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偿失啊,”顾星桥轻声说,“得不偿失啊。”
毛豆的肚皮已经鼓起来了,但还是努力地抱着奶瓶。小狗都是不知饥饱的贪心鬼,这点顾星桥早有耳闻,他耐心地拔掉奶嘴,用毛巾把这团小东西包起来,给它翻了个身,轻拍它的后背。
“那毛豆呢?”天渊看着他,问,“如果把它当成是你得到的额外奖励,你觉得怎么样?”
顾星桥笑了,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主动露出一个笑容。
“嗯,”他说,“可以商榷。”
不得不说,毛豆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险些陷入存在主义危机的生活。
倘若一只变异的多翅鸟,能够被称之为“宠物”的话,那么在他很小的时候,顾星桥是养过宠物的。那只不能飞的小鸟就栖息在他的肩头,退化的羽翎黏湿如胎毛,眼眸的晶体混浊,辐射造成的痈疽,顽强地附着在畸形的翅膀下面。
身为酒神星的原住民,顾星桥幸运且不幸地接受了家园星球赠予他的天赋礼物。酒神民不必为大气辐射所危害,但他亲眼见过,变异的痈疽是如何使一个成年男子彻夜不眠地哀嚎——毛豆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他难以想象,但鸟崽只是傻呵呵地贴着他,一天有一天的相依为命。
新的毛豆不必忍耐那种折磨,它出生在天渊战舰的基因编程室,身体健康,四肢茁壮,并且每天都比前一天长得更加胖胖——顾星桥握着奶瓶,等到他回过神来,一只满地乱滚的金毛狗已经颇具雏形,正用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珠子渴望地看他。
狗怎么长得这么快!
顾星桥非常吃惊,天渊看出他的吃惊,冷静地拎着狗绳路过。
这是他们扶养毛豆时定下的明确分工:谁准备狗食,另一个就得带狗去遛弯。
“充足的营养,规律的饮食,以及主人的悉心照料,都能促进一只狗的成长。”天渊说,“很正常,不必惊讶。”
机械生命给毛豆套上了狗绳,外骨骼缓缓点地,开始了一日好几次的饭后散步。
顾星桥说:“好像只是一眨眼,它就能自己下地跑跳了”
“不是一眨眼,”天渊说,“两周过去了,它当然可以遵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顾星桥和天渊并排行走在生物圈里,盯着毛豆在林间四处乱钻,泥巴把四只小脚爪涂得黑黑。
这些天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星桥总觉得,他的生活过于过于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