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脸!你这个下系下阵的查某!”
巴掌声、呵斥声、哗啦啦好一阵碎瓷之声,在木造的三间板壁房中激起阵阵回响——还好正是上班上学时分,左邻右舍空落落的,只有些五六十岁的老妪老汉,耳朵也背得厉害,否则,非得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里不可。如今则只有里长扎着手站在院子门口,有些为难地劝道,“罢了,罢了!适可而止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少管?我少管?”
屋内正在大闹天宫的女子三两步走了出来,只见她身躯健壮丰满,将身上一件圆领衫也绷得紧紧的,脸涨了个红透,双手紧握成拳,几乎随时随地都要往别人脸上来上一拳的模样,这威风连里正都不敢直撄锋芒,往门边一缩,闭目做了个忍受姿态,听那女子冷笑道,“我倒是少管她,谁来管我?我女儿最干净最规矩最聪明的一个人,去年刚刚考进衙门,大好前途是她能比的?就因为这对野狗般的男女,一样停职,一样待查,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女儿?”
说到这里,更是怒从心头起,转身几步就踏入屋内,揪着衣领,犹如揪个小鸡子一般,把她弟媳妇,即宋三情妇,本姓刘的刘娘子提溜到院子里,伸手又抽了两个耳光,刘娘子挣扎几下,也没甚力气,哪有当日为难小商贩,低价买花时的风采妩媚?便如同碎布娃娃一般,被宋娘子抽了几个耳光,两颊立刻红肿起来,连挣扎都没有了,只是垂着脸一声不吭。宋娘子不屑地道,“下系下阵!你是只七月半的鸭——不知死活!叫你那奸夫连累了几百人,你今日知道羞了?”
想到自己女儿也被连累,一口气实在难平,说着还要再打,里正忙劝道,“好了,好了,打出人命来,越发连你也牵连进去——便是那瓷碗也不该摔,你弟弟已是要将她休了,那都是你们家的财物,你这里摔打了,他还要筹钱再买,何苦来哉呢?”
宋娘子道,“他?他是个活王八,睁眼瞎!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他看不见,夫妻两个把我坑害成这样,你瞧我以后还认不认这门亲!”
不过到底前一句规劝得有道理,宋娘子便往刘氏身上呸了一口,嫌恶地道,“鞋底泥!你这样无才——还不多拜六姐?若是六姐没来,你和宋三早被浸了猪笼!”
又走进屋中,将刘氏的陪嫁玩意儿均都摔在地上砸毁,这才冷哼一声,扬长而去,里正咋舌道,“真是个天杀星——等等,她家去可不走这儿,这是又要去宋三家里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