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胸口擦汗的毛巾也很白。
做粗活的人——买活军管他们叫劳动者——并不天然就是又脏又臭的,并不天然就只配被老爷太太们看不起,这是买活军这里不知怎么就深入人心的概念。如果说买活军这一处,有什么人文是最让徐振之叹为观止的,除了那些灯具之外,便是这种说不出的人文氛围。
这个跑腿的收入固然是不如徐振之,社会地位也有很大的差别——敏朝的跑腿大概也会和老爷讨价还价,多要一些赏钱——但是,他们的语气不会这么轻松随意,‘贵客’这两个字中,会充满了柔媚和巴结,不像是这跑腿一样,你也知道他只是客气客气,这生意若是谈不拢了,他不做也可以,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很陌生的东西,徐振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他知道敏朝的百姓们——不止是地位卑微的跑腿,便连一般的百姓富户,也很少拥有这种东西。
而徐振之本能地很喜欢这种东西,即便明知道七文钱偏贵,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到了地儿之后,他抽了一张十块钱的钞票给跑腿,跑腿笑嘻嘻地找了他三张毛票,徐振之看也不看就收起来了——若是在外,少不得还要掂量一下,看看制钱的成色,若是不够好,自然还要叫跑腿换一换的。
钞票这个东西,如果能保证信用的话,的确是比铜钱要方便得多了,至少掖在身上方便得多了。徐振之一边想着钞票是否是这世上最方便的支付工具,一边走到院门前——院门拦了栅栏,院墙旁边设了个大棚子,棚子底下放了一溜自行车,一个老头坐在挨着栅栏的藤椅上,一边摇扇,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不接受读者面访的哈,有意见可以写信,读者信箱在那里,直接投入就可以了。”
看来,周报的读者前来编辑部的还真不少,徐振之不由说道,“应该许多都是来催连载故事的吧——我是来取稿费的。”
“可有信件?”老头抬起头来了,“确实,来催稿的最多,但也有来约架的,尤其是那个天一君子,笔墨如刀,多少人要来编辑部守株待兔,等他送稿子来的时候,和他拼个拳头大小——不必说,这都是笔墨上吵不过的。”
徐振之不由也会心一笑,这也难怪,天一君子笔下可是不客气,天地君亲师就没有不敢骂的,有些言论,非议孔孟、褒贬圣贤,实在是过分之至,也就只有买活周报会大喇喇地刊登出来了。
他取出编辑部的来信给老者看了,那老者大约也是有些学问的,将信看得很快,一看称呼,立刻肃然起敬,站起来拉开了栅栏,请他进去,“原来是徐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