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朝的皇帝,自从百多年前开始,便是连紫禁城都不能轻易出的了,只能在皇城中那三山两海内折腾,这种皇权的逐步收缩,似乎可以视作是王朝衰弱的一种象征。直到如今皇帝即位之后,虽然仍是内忧外患、国力日蹙,但皇帝反而逐渐比以前要自由得多,借着‘买’事,在京城中逐渐腾挪开了手脚,现在更是常居宫外,内阁也不去管他。
既然如此,皇帝私下要出门也就方便得多了,平日里有没有逛集市下馆子,派太监化妆来炸鸡店这里排队,惠抑我不敢蠡测。不过只看这一行人熟练的模样,便知道绝不是第一次微服出行。
几个太监都戴上胡子,扮成护卫,一辆半新不旧的翠幄车,连拉车的都是寻常的青皮大走骡,瞧着便是富商出行的模样,恰好惠抑我也没穿官服,混在随从中犹如一个管家,也不算太出挑,他隔着窗户问了一声老爷好,车里应了一声,又敲敲车壁,车马便走动了起来。
惠抑我偶然一眼,突然发现九千岁正在赶车,而车边随行的护卫之一是浙江镇守太监王知礼,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咋舌,再无身为朝廷大员,却只能在这尘土飞扬的街面上步行的不悦,低眉顺眼跟着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使馆门脸遥遥在望,炸鸡店门口已经排起长队,只等着开门了。
自从买活周报上普及了疾病传播的条件之后,京城的市容是经过精心整顿的,至少以往污秽横流几乎无法落脚的场面,在京城是绝迹了的,而且对鼠患也比从前要重视得多。再加上又有了牛痘,京城人种痘的机会总是比别处要多,这一两年来,城里居然没有流行过什么大规模的瘟疫,算是很难得的。
也因此,城里人丁聚拢,倒要比五六年前更加繁荣,惠抑我看了那条长龙,也是会心一笑,众人驾轻就熟,并不和这些食客争道,而是绕到西南角门,敲门进去,田任丘已经等在门房里了——显然是一早便过来和使馆众人沟通,连谢向上、谢七妹等人都站在不远处迎候。
翠幄车帘子一掀,皇帝先弯腰爬了下来,回身探出手臂,半夹半抱,又扶出一个女子来,惠抑我慌忙低下头不敢多看,倒是使团众人都安之若素,谢七妹上前笑道,“嫂子来了——吃了早饭没有?”
这纯粹是乡间闲谈语气了,这个谢七妹,年纪虽小,个子却高,人也生得壮,笑起来声若洪钟,朝中传言她每日要五斗食——吃五斗米,这当然是夸大了,但食量的确不小,瞧她模样,短发上还带了水汽,应当是刚晨练过,惠抑我也没有多看,只听得皇后细声细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