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珠扳指算算,已有四五日没看见他了,想是万年县的案子今日结了,他回来去衙门入档录案。
借着醺光软媚春情,她勾鬓含笑俯望他。
阳光正好,洒在那身挺括的玄紫色朝袍上,眩滟丝芒,修衬出男子一派玉秀丰神。渌鬓鸦冠,剑眉谡目,无一处不冷隽,无一处不出尘。
腰还是那样细,不过颊上瞧着倒似不那样削瘦了,看来这几日在外地,他有乖乖地加餐服药。
宣明珠满意了,底下的人适时也瞧见她,顿时驻了足,抬头向二楼菱窗望来。
目光相接,梅长生在道边颔首叶揖,“臣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清音出泉,不卑不亢,玉脊微倾,行礼如仪。
他两人在外一向如此装样,宣明珠目光从那张矜淡的脸上划过,道声免。
知他有公事要忙,便回身收了视线,继续吃她的冰盏子。
楼上目睹了全程的杨珂芝啧舌轻问:“你们莫不打算一直便这么着了?”
宣明珠一时没领会她的意思,“怎么着?”
杨珂芝便以扇当笏,板脸拱手做行礼状,而后又妩媚挥手做免礼状,活似酒桌上的豁哑拳。
一通学下来,看得宣明珠直乐,心道宝鸦的勾当是会传人怎么着。
她支颐想了想她方才的问题,悠然含笑,“亲密无间又两不拘束,心是满的,心也是闲的,我很喜欢如今的日子。”
若再进一步的话,动他还是动我呢?
谁让本宫挑中的人,这样有出息呢。
二人说话的功夫,楼下,梅长生深幽的目光依旧望着那空了的窗口,一时未动。卢淳风方才随他向公主见过礼,眼下等不及,催促一句:“阁老,且随下官先回趟大理寺吧。”
梅长生收回视线应声,脚步才迈出去,忽道声“稍等”,折身入乐坊上楼。
留卢淳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愣在原地。
那二楼中正为公主弹阮的行首也吃了一惊,却见名满洛阳的梅阁老穆容走来,谁也不看,径直到公主身边。
宣明珠没想到他会不避形迹的上来,心里亦道怪哉,睁圆了眼,整整披帛,似笑非笑地瞧他。
梅长生长身鹤立在前,挡住一片光影。
精致的眉目却未看她,抬手撂下窗边的篾帘,而后屈膝在案前,冷玉白的指头挑起银匙,将她吃了一小半的冰酪又挖去一大半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