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儿马上想了起来,道:“昨日晚间,那林氏来到陆娘子院里,我和白姑姑拦着,她却道只是想与孙女说几句话,让咱们讨陆娘子的主意。陆小娘子听到传报,默认了,人也就进去了。”
宣明珠咬着银牙,“听到她们说什么没有?”
澄儿这会儿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惭愧摇头。默了片刻,她忽想起:“对了,记得林氏拄杖出门的时候,回头说了句:后个儿初九,给你母亲在灵前供一盏海灯吧。”
现在回想起来,说这话时,林老妪虽在暗夜下,那嘴角却像弯着的。
八月初九,是晴日。
秋闱开科的头一日,金乌炽盛,汝州贡院的朱漆镂雕蝙蝠纹长案上,燃起一柱粗香,赴考生员经过检身后陆续入了场。
第一科,考四经策论,考生们在闷热的考舍挥洒笔墨,梅长生作为本州县主考官,领二名副考正在场监科。
两个时辰后,起卷时间到,衣襟漉漉的考生们一个个出场,有的轻松有的沮丧,各人神色不一。
他们知道今年的主考便是昔年晋明皇帝钦点探花,江左高才梅长生。此人比在场大多数的考生还要年轻,然而人的名树的影,读书辈向来不论先学后进,而以有才学者为师,所以考生们大多以投在梅长生门下为荣。
经过朱案时,都免不了慕望那位年轻的考官大人。
朱案锦衣,玉面墨发,两相印衬,令人心折。
其中有个左手缠着厚纱布的年轻秀才,脸色憔悴地经过卷案,下意识觑向那位主考。
这一眼恰好瞧见,那人正漫不经心拿着一块墨海,要往那试卷上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脱口道:“大人……”
梅长生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臂悬停在卷纸之上。
他撩起薄长的眼皮,瞧见是他,那张玉雕似没有情绪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拖着懒散的声腔道:“此届采用糊名制,你怕什么的?”
说着,男人随手将砚台撂下去,砚底却是干净的,一丝墨渍也没染到卷上。
秀才见状,长出一口大气——判卷是要查卷面整洁的,管你骈文策论做得再好,若卷子上污了墨点,就只剩废纸篓等着你了。
寒窗苦读不易,处处都要小心,就比如他,三个月前进城赶考,在一家酒铺外醉后吐真言,和同乡编派了长公主,被一行路过的贵人撞见,把他二人丢入了大牢。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