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还有人在盼他回去。
那夜的雨大得像一场地狱,他带去的人一个个倒下,周围尽是雨水冲不净的血腥。他命大,刀锋偏了半寸,就凭着心里的那份牵念,硬是撑到了援兵来到。
可他不知宣明珠会早产。
梅鹤庭胸口大片失血,是被几人抬着回去的。一路上他还迷迷蒙蒙的想,回去如何能瞒住受伤的事,莫惊了公主殿下的胎。
一入长公主府,他却得知,宣明珠已经为他生下女儿,临盆时大出血,刚刚才脱离危险。
梅鹤庭那一刻头脑空白。
他在她最痛最难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
换衣,掩伤,一声抱歉,是他当时唯一能粉饰的太平。
他母亲便因为在生他时受惊,落下了终生的心疾。宣明珠才刚经历过一场死劫,他不敢再让她受到丁点的惊吓。
那疤后来结了痂,他骗她,是裁纸刀划伤留下的痕。
倘若说出真相,会博取她的一份心疼,得到一分理所当然,抵消一份内疚,好像那个在妻子难产之夜没有陪在她左右的夫君变成了没有错的人。
他性格中的求全责备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而今,往事已是比过往云烟更久远的埋在黄沙下的旧事了。
他凭什么再捏着这份自怜,去扰乱她心?
方才下棋时宣明珠说的虽是玩话,亦为实情,若非她觉得时过境迁,认为他们两个人目前的距离君臣分明,轻松自在,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这意味着,但凡他表露出半点留恋过去之心、对她肖想之意,她对自己仅剩的这一点信任也会收回。
他用伪装换取宣明珠放下防备,宣明珠以这份坦诚,一步步堵死他阴暗的心窍。
如饮鸩,可他知道自己,停不了了。
梅长生低头笑了一下。
她不是非他不可,无妨,他非她不可。
得不到也无妨,他只要留住这个活生生的人。
言恣白不中用,他便自己来。
姜瑾却不能理解公子的九曲回肠,嘴长在他脸上,腿长在他身上,他在犹豫。
梅长生不觉抬手捂了下胸口,轻叹,“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么?”
姜瑾拨了拨了脑袋,依旧不挪步。
正僵持间,二人身后的墁青砖路突然传来一阵马蹄急响。
一道清脆的女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