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值的刘百户,揣着碎银子,正坐在自家窝棚后头,晒着太阳,与媳妇合计过几日进城置办些好货。
他的大闺女忽然来喊他:「爹,阿亚和一个骑马的女人回来了。」
刘百户诧异地起身,转到屋前,郑海珠正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交给为了找她、跑得满头是汗的许三,然后拉过缩在身后的女子。
「刘爷,真没想到,这是你家女卷。今日我的马听到火器的响声,受了惊,是阿亚救了我。」
刘百户懵了片刻,一拍大腿:「是不是那些水手在试射鸟铳?哎呀,我应该提醒郑东家的。港里有些大船,往朝鲜去,容易碰到倭人来抢,水手们在港里时,会练习火器。」
刘百户的媳妇也从后院走过来,看一眼郑海珠所穿的紫貂,又盯着阿亚身上的松江耀斑布袄看。
刘百户训斥道:「傻婆娘,还不快给郑东家见礼。」
刘家媳妇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捏着的碎银子,就是眼前这位女财神给的。
她忙一手拉过一个闺女,深深蹲个万福,一叠声道谢。
刘百户看到,郑海珠虽和蔼地讲着「嫂子客气啥」,目光却在两个女子间游移。
他干咳一声,摸摸鼻子,讪讪道:「郑东家,阿亚是李朝人,俺辽东的兄弟看她落难可怜,就送俺家了,给俺做妾。有俺夫妻两一口饭吃,就饿不着她。」
郑海珠不动声色道:「哦,朝鲜来的。骑马真不赖,方才若不是她,我就连人带马掉深沟里去了。许三,回城时去铺子里买几双棉鞋,明日带来。这时节,穿草鞋还不要冻掉脚趾头。」
许三巴结地应一声。
刘百户夫妇和两个闺女,都穿着棉靴,阿亚脚上却是黄麻编结的草鞋。
刘百户是个老滑头,如何听不出郑海珠话里的意思,未免心里暗骂:你个嫁不出去的小姑婆,老子的家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只他已从程把总处得知,郑海珠和毛文龙合伙做生意,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与兖州封地的鲁藩宗亲,也好像关系不一般,得罪不起。
刘百户遂尴尬地笑笑,对郑海珠道:「郑东家把菩萨心肠放宽,阿亚虽来做妾,也是我的女人。何况,她肚子里有了,咱夫妇俩个,哪能冻着饿着她哩。」
郑海珠闻言,暗吃一惊,去看阿亚的腹部。
瘦骨伶仃的一个人,实在看不出怀孕了。
这个孕妇,竟然在紧急关头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