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二人,都是一样的脾性,笑里藏刀地欺负人。
但韩希盈心头的怒火,在快要烧到面颊上前,及时地偃旗息鼓了。
她想起了沉奶奶此前对自己的鼓励:“孩子,你太老实了,见了郑丫头那种野路子来的刁妇,先自瑟缩了。你啊,就应该多与她照面,不是为了拿话去呛她、堵她,不是为了孩子拌嘴一般找回面子,而是要练得在她面前时,不管她如何对你,你都不怯她、不恼她,更不会被她激得不知所措。你只按你所思所谋,说你的,做你的,便成了。”
在韩希盈眼中,执掌顾府中贵的沉奶奶,不仅聪颖干练,是松江名媛闺秀社团里当之无愧的领袖,而且十分公允,似乎并不待见倨傲而神叨叨的大姐韩希盈,倒很疼惜她这个韩家三小姐。
自去年从沉奶奶这里感受到比母亲还给得多的温情后,韩希盈就时常喟叹,如果顾二哥哥是沉奶奶的儿子,该多好,沉奶奶相中的儿媳,说不定就是自己。
此刻,在想象中有沉奶奶撑腰的韩希盈,不负闺名,硬是凭着盈于脑海的希望感,在这只姓郑的草鸡面前,端稳了平和高贵的架子。
“阿珠姐姐讲得对,我的确是头一回来,好在这个学堂在松江有新奇的大名声,总算没给沉奶奶带错路。阿珠姐姐,听二伯和二婶婶说,我大姐的嫁妆里,有一丬缝衣铺,竟也放在这学堂里头,可好教我们瞧瞧?”
郑海珠再是厌恶韩希盈,也不好在顾家长媳面前失了礼节。
见沉氏也在点头、颇有些兴致,郑海珠遂作出欣然之色,引领二人往西来到“蕉园”。
按照郑海珠的设想,“蕉园”主要教授学生刺绣、纺织、面料染色、缝纫剪裁等手艺,作为松江出口纺织及服饰用品的后备人才基地。
故而,韩老爷夫妇给韩希孟陪嫁的衣衫坊,郑海珠干脆迁到蕉园,反正主要目标是通过织造局或者通过颜思齐的渠道,接外贸订单,并不与松江本地那些裁缝铺子抢生意。
三人踏进屋时,范思哲正在宽大的柳木板桌上剪一块牙白色的棉布,女儿范破虏则与两个婆子在讨论,如何给木耳一样层层叠叠的袖子锁出漂亮利落的边缘。
又有五六个年轻女子,在另一侧的靠窗处,绣着荷包似的物件。
除了范思哲父女外,皆是韩府织纺原就雇着的人。
大家见到沉氏和自家三小姐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沉氏和气地招呼道:“你们忙你们的,趁着辰光亮堂。